木天蓼喂猫-浮生

【七月七日长生殿】卷七·正月廿八

第七日·正月廿八

 

赵月澄死了。没有尖叫、没有惊恐、没有咆哮。清晨踏出房门,面色憔悴的石江浣跑来报信,小姑娘的神情怔忪中带着些淡淡的悲伤,却已没了第一日看见尸体时的惊恐与崩溃——习惯,真是件很可怕的事。

常攸虹沉默了一会儿,轻轻道:“知道了。”

远香堂中景色依旧,连呼吸中都带着熟悉的晨风与凉意——以及,熟悉得可怕的死寂。赵月澄倒在自己房间门口,身着一袭与韩江相同的黑衣,倒在了与韩江一样的位置上。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,他倒在了迈腿走进房门的姿势,而韩江却死在了破门而出的地方。

“是烈性毒药,根据我们的观察……他走得很快,甚至或许都没有感觉便……”

常攸虹的目光扫向薛青:“薛师姐验过尸了?”

薛青一怔,摇头:“你来之前我们没有人碰过尸体,但看赵大侠的表情,不难得出这个结论。”

倒在地上的赵月澄神情安稳而平淡,仿佛只是陷入一场令他安眠的美梦般——在梦中,他终与韩江重逢。

他发觉自己紧握的双拳竟有些颤抖。

“楚姑娘,”他沉声道,“烦请你助我验尸。”

楚淼淼愣住:“啊?我?为什么不让薛……”

一旁的石江浣突然抬手撞了她一下,楚淼淼一顿,仿佛明白了什么,看了看常攸虹,咬着唇点了头。

薛青的视线定定地凝在常攸虹脸上,常攸虹不闪不避,抬眸望了回去。眼神交锋的那一刹那,似是有什么在凛风中凝滞。

“也罢,”薛青耸了耸肩,“淼淼比我熟悉五毒毒物,由她勘验再好不过。”

“咳……那我们……”楚淼淼看看薛青,再看了看敛默不语的常攸虹,清了清嗓子,“开始吧……?”

常攸虹向她微一颔首,楚淼淼蹲下身,依旧如同昨日察验曾霓裳尸体那般,翻看了赵月澄的口鼻:“的确是种烈性毒药,入口即亡,而且效用很快,大约两三步路便倒了。”

“两三步路?”常攸虹挑眉,他回身看了眼赵月澄的身后的方向,“你是说……他在院子里中的毒,走回房的时候毒药发作、倒地身亡?”

“对,”楚淼淼点点头,“而且毒药应该是从口中吞进去的。”

她掰开赵月澄的唇齿,露出了已成诡异青色的舌苔。

“会不会是在他饭菜中下的毒?”石江浣指着赵月澄的房间内道。

房门敞开,屋中摆设一览无遗,木桌上搁着一幅动过的碗筷,碗中还有些吃剩一些的饭菜,银箸被随意地置在一旁,仿佛是主人用餐至半时突然起身。常攸虹走进屋中,用银针将饭菜一一试过,随即看着透亮如初的针尖,陷入了沉思。

“不像,”回答石江浣问题的是薛青,“屋中没有挣扎的痕迹,碗筷也搁置得十分整齐,若是毒在菜中,那他应该倒在桌边,而不是门口——或许正如虹少侠所说,赵大侠在院中服下的毒药,正想回房时发作身亡。”

“可……他也不会在院中吃东西呀?”石江浣嘟囔道。

常攸虹的视线扫过屋内的摆设,目光停驻在了桌边的水釜上。这是每个客房皆配备的暖水釜,用以储存日常用水,他打开盖子,瓶中的水已经空了,他取了一些壁上的水渍以银针试毒,依旧一无所获。他皱眉,赵月澄究竟……是怎么中的毒?

 

“方少侠!”石江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方迢自院外走入,仍是那般青衣临风的潇洒姿态,面上却难得地染上几分严肃之意。他视线在地上的赵月澄一掠而过,看向常攸虹,沉声道:“了悟大师不见了。”

“什么?”薛青错愕道。

常攸虹看了她一眼,回头看向方迢,正要开口问什么,方迢却已抢先答道:“屋内没有血字,整洁有序,与胡姨那时一样。”

“又失踪了一个吗……”石江浣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我们是不是……又要找了呀?”

可是找什么呢?找人,还是……尸体?

“我说,”楚淼淼抿了抿唇,突然开口道,“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……尹元龙?”

院内的目光瞬间便集中到了她身上,她被看得微微退后一步,却还是镇定了一下,继续道:“你们看啊,曾霓裳死的时候我们没人有机会给她下毒,现在赵月澄也死于中毒,但我们昨日没人有机会进他的院子呀?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人待在屋中的。”

“有道理啊,”石江浣看着桌上的碗筷,接道,“而且看他的样子是吃饭吃到一半中毒的,可晚饭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前厅,没人离开呀?”

薛青摇头道:“赵大侠在晚饭时中毒,并不代表凶手是在晚饭时下的毒。”

“可就像我说的,昨日我们可一直待在一起,没有人进过他的院子,没法给他下毒呀。”楚淼淼忖道。

“那有没有可能凶手提早就在远香堂中下了毒?”石江浣突然开口,话一出口,她自己都一怔,忙看着众人摆手道,“那个……我不是说我在怀疑大家,就是……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?”

常攸虹叹了口气:“不排除这个情况,但还是那个问题——凶手预料不到这一点。”

“如果提前在远香堂中下毒,他预料不到赵月澄何时会中毒,那他的‘七情’比拟就完不成了。”

“可他不是早就不写字了吗?”石江浣指着墙壁道,“从曾霓裳开始,她和赵月澄的房间里都没写字啊?”

常攸虹闻言微怔,脑中似是闪过了什么。七情……比拟……

“其实淼淼说得也有道理,”石江浣顺着楚淼淼的思路想了下,“而且那个尹老板的头被割了下来,我们现在谁都不知道那具尸体是不是他的呀……”

“胡姨的头也被割了下来。”薛青冷不丁地接口道,边说着,她扫视众人,随后缓缓道,“还有一事,我先前一直未予众位透露。”

“我们上岛后第一晚的后半夜,我曾见过尹老板。”

“什么?!”

“那晚我起夜,只模糊见一个人影在往秫香园的方向走动,看身形应是尹老板无疑。”

方迢双眸微眯,看向薛青道:“那薛师姐为何从未与我们说过此事?”

“先前我们的推断皆是尹老板死于子时,而我是后半夜起的身,当时亦未完全清醒,很有可能是看走了眼,”薛青淡然地承着方迢怀疑的目光,“但若是按照现下的推论,尹老板在子时根本没有死亡,那当晚我见到的人影,应该就是他本人了。”

“啊!那会不会尹元龙本来要用胡姨的头替代自己的头,让我们以为他死了……但也不对呀,他是第一个‘死’的,胡姨在他之后才失踪……”石江浣抓了抓脑袋,将自己的推断一再推翻。

“那是不是胡姨假死呢……用尹元龙的脑袋代替自己的,”楚淼淼亦思绪混乱起来,苦着脸道,“毕竟她给我们下过药呀!”

对……还有那两种迷药……

方迢出声否定道:“绝无可能,那个头我检查过,没有易容的痕迹,的确是胡姨本人没错。”

 

常攸虹默不作声地将赵月澄搬回了房间,然后背身带上了门。这一次,他没有再看门里的景象,但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昨夜赵月澄最后同他告别时的场景。

——其实,韩江……

他本想说,其实韩江脸上的“怒”,并非是她以为兄长要杀她,而是……她知道的,她一眼便认出了致自己于死地的人不是赵月澄,她怒在有人顶着她兄长的名头行凶。

她怎么会生他的气,又怎么会认不出他。但现在……说什么都晚了。

 

常攸虹轻轻闭了闭眼,将思绪重新拢回案件上,却只觉脑中思维混杂,彷如拧成一团的毛线般,始终找不出那根可以突破的重要线索。不……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。

潺潺水声自耳旁流过,本是悦耳泉声,此刻却晃得他有些急躁。等等……水声?常攸虹顿住了与众人同往餐厅的脚步。

“怎么了?”方迢回头看他。

常攸虹在留听溪边蹲下身,视线在岸边的大石上巡梭,寻找着他昨日固定在此处的银针。

石江浣看到他的动作,顿时吸了口凉气,连声调都变了模样:“不会吧……难道凶手是在溪水里下的毒?这可是我们之后的水源啊!”

“应不至于……若凶手仍在岛上,这也是他的水源,该不会自断后路才是。”薛青沉吟道。

“的确无毒。”常攸虹将银针示意给众人看,毫无变色的迹象。

石江浣顿时松了口气。

 

那么……凶手究竟要如何给赵月澄下毒?又为何能算准他服下的时机?

他不由地回头,视线自隐在竹叶中的“远香堂”三字划过,仍是一眼望去清风傲骨般的笔迹,坚韧蓬勃的生机跃然匾上。但这个院中……却已经没有活人了。

还有前方的“浮翠阁”——隆冬的院中,只那棵曾吊过尸体的枯木还剩了两三片黄叶,在枝头挣扎摇曳,或许下一阵寒风刮过,便只余满院死寂。

不、不对!常攸虹眼神微暗,既然浮翠阁……若真是如此,为何那时……?

常攸虹一把拉过方迢:“你先和他们去饭厅,不用等我吃饭了。”

说罢,他足下生风,三两步便已离开了众人的视线,一时竟连方迢都阻拦不及:“喂,你去哪?”稀稀疏疏的疑问却已被他抛在了身后。

他来到浮翠阁,四周巡梭一圈,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推论。既然如此,那赵月澄会不会也……?

想至此处,他快步回到远香堂,找到了……那样东西。常攸虹看着手中染上浓厚黑色的银针,脑中杂乱的线团已由一条清晰的线索渐渐穿引解开。果然……但,凶手怎么知道……

一定还有什么他忽略的。

他慢慢迈步往回走去,目光突然在前厅侧边的灰篓上停驻。这种地方……会有什么线索吗?

他踟躇两下,到底还是走了过去,探头朝篓中看去。与泔水桶不同,此处灰篓并非用来装食物的残渣,而多是些寻常的弃物,纵使凑近了观察,亦无异味秽物。黑漆漆的篓中空荡一片,仅角落处搁了些弃置的瓷杯碎片,应是前几日打碎的那两个瓷盏。

常攸虹伸手小心地将碎片拿出,翻来覆去研究了会儿,发现竟有一个茶盏的碎片上沾了些白色的粉末,看其模样,像是先前他们在胡姨房间发现的迷药。

——那为什么……

他将碎片扔回桶中,“当啷”一声轻响钻入耳中,仿似碎石入水,顿起涟漪。他似乎又模糊地抓住了什么。

 

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甫一推开厅门,常攸虹就被方迢满怀期待的大脸填满了视线。

“快做饭快做饭!我要饿死了……”他叹了口气,绕开了挡在他面前的方迢,走向厨房。

“诶等等,楚姑娘在里面呢,我们见你一直不回来,就让她先去做了。”方迢把他拉了回来。

常攸虹点点头,做饭顺序这种事他本也不甚……在意……

“又怎么了?”方迢见他顿时眉头紧锁,一幅苦思冥想的模样,问道。

“虹少侠,”薛青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,“有件事……或许算是个线索。”

常攸虹看向她。

“厨房中的调味品都少了些许。”

常攸虹呆了呆:“……调味品?”

薛青点头,一幅不解的模样:“对,各种口味的调味品,糖、盐,以及一些椒味粉,都少了约一半的量。”

“……啊?”方迢闻言亦有些愣怔,“凶手要调味品干什么?”

“……或许不是他需要,而是他需要处理掉。”薛青摇摇头。

“薛师姐是说……凶手的毒是下在调味品中的?”常攸虹皱眉。

“不、不可能吧!”一旁的石江浣下意识地看了眼盘中的菜肴,随即突然反应过来,“不对呀,如果凶手因为在调味品中下毒所以要处理掉,也不可能只扔一半啊……不应该全部倒掉吗?”

“的确如此,我方才检查过,剩下的那一半调料是无毒的,所以……我也不知此事与是否与案情有关。”

常攸虹却已陷入了沉思。

楚淼淼端着饭菜自厨房中走出,口中嘟囔着:“调料好像少了点……”

方迢朝她点点头,便同常攸虹一道走进厨房。

 

“阿虹,你到底怎么了?”方一关上门,方迢便皱起了眉,“怎么这两日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?”

常攸虹沉默着起了灶火,没有回答。

“昨日或许还是因为薛师姐的问题,但你今日怎么也……”

“我本有机会救下他们的。”常攸虹突然开口,声音有些沉闷。

方迢愣了一下。

“赵大侠和了悟大师——我本有机会救下他们的。”他闭起眼,月色下赵月澄与了悟的背影在他面前交错着闪过。

“我昨日都已追至门外,若我可以拦下赵月澄,他便不会死。还有了悟大师,我明明……”

明明,他才是最通透的那个。他本有机会拦住他们,救下他们。

方迢皱起了眉:“常攸虹,他们并非因你而死,你不是杀死他们的……”

“对,我不是凶手。”常攸虹将锅铲一扔,突然抬头看向方迢,“我不是凶手,但我会倾尽全力找到他。”

他的目中蕴着一种令人心惊的、仿佛暴风雨前的阴翳:“那个凶手——那个玩弄人命于股掌之上的冷血之徒,将生命视于无物的丧心病狂之人——我不会放过他。”

方迢在他彷如烧灼般的视线中,悠悠一笑:“自当如此。”

 

“笃笃”的轻击声将二人的对话打断,他们侧头,看到了窗外的蓝羽灵鸽。常攸虹面上的神色柔和下来,他伸手推开窗棂,将小六引了进来。

“诶,小心!”方迢眼见小六扑着翅膀就要飞入锅中,忙展开折扇托了一把,“虽然我很想吃肉……但你的肉还是算了。”

常攸虹将灵鸽脚上的信件解下,方迢托着小六走到米缸旁,小六抖着脖子欢叫一声,一头扎入了缸中。

方迢回头,翻腾的菜香与袅袅炊烟中,他看到常攸虹正静静地站在原地阅览信件。信件不短,但亦不长——凭他的目力,自能从纸背看到些隐约的墨迹。

常攸虹正在阅读信件,他的目光却没有动,信件开头的“如君所想”四字,已在一瞬夺去了他所有的呼吸。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凉水般,常攸虹顿时被周身涌起的寒意钉在原地。

方迢看见他的目光中陡然蓄起了风暴,方才不过是阴翳的目光,此刻却已扬起了风暴。那个一向温和谦逊的少年,竟也有这样的目光。

——是看到了什么呢?

他执扇抵唇,将毫无暖意的笑容隐在了唇角。

 

灶台中翻滚的菜式已渐渐露出了焦黑的颜色,米缸中的小六饱餐一顿,正双脚朝天地躺在佳肴上打着饱嗝。

常攸虹静静地站在原地——他还在看信。

方迢的手指轻轻抚上小六袒露的胸脯,柔软的羽毛在指间轻刮,平素机敏通灵的信鸽撒娇般地蹭了蹭他的手指,他的手指在小六的脖颈间留恋不去。

常攸虹依旧在原地僵立。

“咕咕……”吃饱喝足的小六蹭着方迢的手指打起了瞌睡。

他垂目看了眼指尖毫无防备的灵鸽,抬头看向了常攸虹依旧静立的身影。

良久,他听见一声——他从未听过、亦从未理解过的——叹息。常攸虹的声音连同指尖信笺化成的齑粉,散在了烟雾之中。

“一切,都解开了。”

 

 

“他”看着天边渐渐西沉的暮光,心中渐渐扬起了难以抑制的喜悦,又过了一天,这已是第七日了。

他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,纵使他……但他从未想过,这个计划会如此完美,有线索又如何?有破绽又如何?——七剑之首,又如何?他的唇边止不住勾起张狂的笑容,一样抓不到他。

而现在,那些或碍事或不碍事的、或自作自受或无辜受累的,都已经……不,还有、还有……几个目标。但不急,据他这几日的观察,那日常攸虹所说“马上就会有人前来接他们下岛”多半是诓那个石大小姐的,他们是怕恐慌的气氛蔓延,自乱阵脚罢?但,那又如何?你们终究还是没有拦住我,不是吗?杀人,多么简单的事。

 

“快快!把他抬进去。”

“了悟大师!了悟大师!这是怎么了?”

“我不知道,我们在宅子外的岛上发现了昏迷的了悟大师,便将他抬了回来。”

什么?了悟?!怎么、怎么会?不可能!!

他躲在树后,悄悄望去。然后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众人抬在中间的身影,禅杖染血、袈裟破裂,一如昨晚的模样。不……不可能,昨晚他明明已经把他……而且,为何在岛外?明明应该在……

不,不要慌,冷静下来。他告诫自己。了悟师承右护法,又得少林十年真传,昨晚自己不就险些不敌?若非他……

想到此处,他觉得胸前又隐隐作痛起来,昨晚的新伤竟又有开裂之势。看来到底还是低估了这秃驴,本以为昨晚已经将他杀死,不想居然留了一口气在,还能自己爬到岛外求救?!不过,他为何会往宅子外面爬?为何不向宅中其他人呼救?

“但他伤得好重啊,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?”

“无妨,不必惊慌,我方才已同天道盟与玉蟾宫取得联系,再过一日他们便能上岛接应我们,只要今晚我们能将他的一口气吊住,待明日窦逗前来,了悟大师自会无恙。”

什么?玉蟾宫?天道盟?!还有那个窦逗……窦逗……天下第一神医窦逗?!好个常攸虹,平日一直暗地同外界通信,如今竟将救援的时间如此瞒天过海,若非今日他们看到这秃驴的尸体自乱阵脚,恐怕他是要等玉蟾宫的人杀上岛来才如梦初醒!不、不行……救援尚在其次,若是让那秃驴醒来……绝对不行!

他隐在树干的阴影中,心中已有了决断。

 

月上梢头,本是一天中最静谧之时,他却在这静谧的月色中疾驰。不多时,“倒影楼”的牌匾便已印入他的目中。

到了!他凝神屏息,提着十二万分的谨慎悄悄潜入院中。

他不清楚那个七剑之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莫测,但他却知道,在救援到来的前一晚,一向是人体警惕心最为松懈的时刻,此时又已夜深,只要他小心些……一定没问题的。

他刻意在常攸虹的房门口停了一步,侧耳听到门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他将悬着的心放回肚中。

到了,这就是那秃驴的房间。

他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入,又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,借着微弱的月色,他看到了锦被中包裹着的人影。那人呼吸孱弱、几无起伏,若非他是习武之人,怕是发现不了他如此微弱的气息。

哼,都伤成这样了,还能撑到现在不死,倒是命大。

无妨。他抽出佩刀,走向床边。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?今日我就来成全你!

莹亮的刀光一闪而逝,眼看便要没入了床上人的心口处。

 

倏地,一道长虹贯空而出,耀眼的金芒霎时照亮了整个房间,亦封死了他的刀势。

什么?!他心中惊骇。糟了!中计了!!他抽刀回身,就地一滚,意欲夺窗而出。

“哎呀,长虹剑下居然还想逃?”调侃的声音携着另一道电光般的青色剑气,彷如鬼魅般,转瞬便出现在了窗口,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。

“嗤”地一声轻响,房中烛光亮起。

他看到那个方才还在窗前拦住他的人,如移形换影般,一瞬便出现在了桌边——他甚至无法看清那人的身形。那个青色的人影唇边挂起了熟悉的笑容,边轻挑烛芯,将他的面容映得愈加明亮。床上的白衣少年手执宝剑,站到了他的身旁。

“果然是你。”

 

第七日·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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