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道阻且长】第三卷《人间世》· 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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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卷·人间世
第一章：
风里岚已有许久没见着金虹了，这似乎是自千万年前他二人相识以来，分开最久的时日。现如今整个三界都在议论他的事，却句句不离“浮黎剑”，而金虹自拔剑那日起便再也无人见过他，整个人仿似在三界蒸发似的，连风里岚与东迢都寻不到他。
她心中有无数个困惑和疑问，关于渡劫期间的事，关于浮黎剑，关于近日来他身上的古怪……
她最后是在星宿宫中的那棵古木下寻着金虹的。那是整个星宿宫中唯一的一片土地，还是当年他们二人费劲从下界一块块搬上来的，东迢来后，又帮着他们从下界运了棵树苗上来，这些年过去，如今那棵苗已长成了参天的高度，而他们仙人却是不老不死的。可此刻，她看着那个躺在凡土上的红发仙人，心中蓦地一哽。
那是一种……奇怪的感觉，在满目的星河廊道中，出现了一片突兀的凡土，而她心念的人周身敛去了所有的灵气与仙法，避开了银河星辰，以如此一种安静到仿佛死寂的姿态，孤零零地躺在了那块土地上——这一幕莫名地让她想落下泪来。
金虹却在此刻睁了眼。
对上他双瞳的刹那，风里岚脑中突然一片空白。
金虹在认真地看她。
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目光，认真地看着她。
半晌，他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：“哭什么。”
“我不就在这睡了会儿，又不会跑。”
风里岚敛去了眼中的水光，也半是打趣道：“你现下就算要跑也来不及了，太子宫的门前都开始彻夜排队了，一个个手上都拿着比这星廊还长的礼单，只求一见你虹上神本人。”
按理来说后古的神仙中只风里岚一人可称得“上神”，但现如今的三界中，这位真真切切地拔出了浮黎剑的金虹太子，似乎才更担得起“上神”之名。
金虹的眉心似是皱了一下，再定目看去却无迹可寻，仿佛只是她的错觉般。
她在他身旁坐下，却不想足下绊了个什么东西，她低头看去，竟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铁剑，放在凡间也不过是武器铺里随处可见的普通铁剑。风里岚定目一瞧，顿时眼睛瞪了起来：“这就是……浮黎剑？”
开玩笑的吧……这柄仿佛把“装备等级：0”刻在了剑身上的普通铁剑，竟是父神浮黎的贴身佩剑？那把旷世奇兵“浮黎剑”？！
却也不是风里岚看不起形状普通的铁剑，但这柄剑形制粗糙、灵气匮乏，扔到凡剑堆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——这竟然是浮黎剑？
金虹显然也不惊讶风里岚的反应，他伸手将剑挪开给她腾出地方，边道：“相传父神浮黎心性高洁，淡泊世外，不拘外物，由他与母神始创的三界，自然万物皆可为他所用。便是路边随意折的青草柳条，亦皆可成剑。”
“……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。”
要不是已于金虹过于熟悉，风里岚当真要被他这段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解释给糊弄过去：“那剑气呢？神力呢？再不济也该象征性地发个光表示一下神剑的身份吧？”
这柄神剑被镇在石中数万载，光是那无心外泄的剑气便将禁林屠得寸草不生，怎么这会儿被拔出来后连一丝剑气都无？
风里岚再向金虹看去，这次她未再看错，金虹的确拧起了眉来，也只一瞬，他将神剑收入识海，淡言道：“没了。”
风里岚直觉哪里不对，却又觉得金虹身上几乎哪里都不对。
“你怎么睡在这个地方？”且收了所有气息，三界无人可寻。
“此地清静。”
这便又是个避重就轻的回答，风里岚其实不愿逼他，金虹不说，应是自有考量，不管其中是何原因，她是愿意等的，等到他觉得合适的时机，等到他愿意倾诉的时候。
可金虹拔出了浮黎剑。
金虹身为一个后古神祇，拔出了那柄千万年来无人可碰的创世神佩剑。
仙者最重机缘，或许在别人看来，这只是一个令人倾羡的仙缘，这世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事——天道莫测，越是他们这些修为高深的神仙，越对天道这东西报有朝圣般的敬畏。
何况那两个比天道还更高深莫测的创世神？
浮黎与风里希，这是两个凌驾于世间一切事物之上的古神，两个连直呼其名都会觉得冒犯的存在。
可风里岚却不是这么想的。
荧惑守心、浮黎剑出世、凶兽印动，还有先前东迢所说的地府之事，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，背后却指向了同一个存在——母神风里希、父神浮黎。
这绝非巧合。
若此事已涉及了上古神祇，那这绝非是金虹一人能硬抗下来的事，她与东迢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。
金虹将风里岚那一瞬的失神看在眼中，然后他伸出手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我做了一个梦。”
风里岚回神，看向了他。
“我梦见我从很远的地方走来，涉千山万壑，历千年万载……只为了像现在这样，再次握住你的手。”
“哟阿虎，今日是你来当值啊？怎么，小陈还没找到吗？”
“是啊，陈大哥也不知去了哪里，先前将军也查了他的命盘，没有异常，但就是找不到人。”
“真是奇了……诶，他失踪的时候，是不是正好就是虹太子拔剑的那两天？”
“是倒是，但应当是巧合罢？”
“也是……他也活得好好的，应当和拔剑这事无关。”
禁林入口站着两名银甲天兵，恰到了换岗的时辰，两人寒暄了两句，稍许，禁林便又安静了下来。那位名唤“阿虎”的天兵打起了精神，这片禁林自金虹拔剑那日起，便失了先前那股沁人骨髓般的阴冷，大伙都说是因浮黎剑离开的缘故，此地不再被剑气影响，变成了一片普通的林子。但剑虽不在了，他们的活儿可没轻松，只要上头不下令，该守的地方还是得守着。
正这样想着，守门的阿虎只觉一阵凉风从身旁刮过，警觉地端起了手中长枪：“谁？！”
可偌大的林中他却感知不到任何术法的气息，仿佛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般。
守卫自然什么都查不到，因为那是东迢。
虽然他对外总是那副不学无术的模样，青华又惯爱说他学艺不精，可这要看比较对象是谁。若是青华那种老一辈的神仙，那“学艺不精”这顶帽子他认，但若论平辈，连金虹和风里岚与他都只能说是平分秋色，何况一个小小的守卫。
东迢趁着二人换班，禁制动摇的那一刹进了里面，一路下到剑冢，顺利得如入无人之境，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。神剑已失，这林中禁制比起先前理所当然地会简陋起来，但却不想竟简单成这样，东迢看着自己面前空空荡荡的剑冢，有一瞬的失神。
“……阿迢？”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。
风里岚与东迢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剑冢，她到时只看到一个愣怔的背影，东迢正愣愣地站在那儿，她忍不住出声上前询问，却在下一瞬亦怔住。
荒芜的黄土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石子，离那个曾插着浮黎剑的巨石三步之遥的地上，有一柄被人拦腰截断的长剑。
风里岚看着断剑上熟悉的花纹，惊呼出声：“——雅鱼剑！”
雅鱼剑身为上古遗物，又是与金虹神魂相连的佩剑，这世间有谁能将它斩断？若并非出自外力……金虹又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，才会宁可拼着自断骨血的风险，将雅鱼剑与他断去联系？
那一瞬，风里岚突然意识到，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严峻。
东迢走上前去，伸手拾起了那柄断剑，却在碰到剑柄的那一霎，有电流自掌心“噼啪”激起，他一时不查，手一松，断剑再度落地。
风里岚稀奇地“咦”了一声，走上前去拿起雅鱼剑，却没遭到神剑的嫌弃，雅鱼剑安安稳稳地躺进了她的掌心。
东迢：“？？金虹你个重色轻友的大猪蹄子。”
风里岚：“……”
骂归骂，但他二人也知道，金虹应该不会多此一举在他的剑上做个“除风里岚外无人可以碰得”的印记的，多半是神剑虽断却也认主，故而东迢动不得它。
至于为何风里岚就能动得……东迢想起当年雅鱼剑那个“和风里岚睡了一觉”的激活方式，有些牙酸地咧了咧嘴。
也不知道是感慨“秀恩爱死得快”还是该叹“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”。
总而言之，上古血脉真好用。
还没等东迢酸多久，突见雅鱼剑上有光泛起，骤而分散成细小的光束，如流星般拖着细长的光尾，在空中汇成了四个字。
“找……心？”东迢细细地辨起了那光束汇成的字，“……救世？”
——找心？救世？
有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没找对这四个字组合的方式，直到他看到了最后两个字。
——救世。
东迢：……我不要，别找我，我只是个几万岁的宝宝。
姑且不管救世这两字，前面那两个字“找心”比救世更为诡异。
找心？找什么心？谁的心？找心和救世又有什么关系？
东迢一头雾水地看向身旁的风里岚，却突然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劲。
她正失神地站在那里，眼中毫无光彩，似是……有种灵魂离体的状态。可东迢在剑冢中感知不到任何灵魂的存在。
“……小岚？”
风里岚在意识消失的那一瞬便知自己应是中了什么强抽魂魄的术法，她的识海似是进了一片漆黑的环境中，深沉的黑色充斥了整个空间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，她低下头——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。
这是一片纯粹的黑色，纯粹到令她这个上古神裔都感受到了那种……压抑的窒息。
蓦地，面前出现了一团光晕。只小小一点，却如一朵开在荒漠中的花，犹如神迹一般。
她能感知到这个光晕中有着一个生命，它是活着的。
“你是谁？”
她轻声发问。
突然，那个光晕光芒大振，一瞬便耀眼了起来，此地无法施法，风里岚不得不伸手挡住眼睛，直到那道光芒褪去，她才看清了眼前的人。
她不知该怎么形容面前的人。
那是一个仪态威严的身影，只端端往那一站，便有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势与姿态，她的面貌无法用语言形容，似乎是一张集世间所有美貌与慈祥的面容，令人难忘，却又无法记得真切。
——神佛千面，不过如此。
风里岚突然意识到了她的身份。
“吾乃，风里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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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文前我花了一小时去复习了一遍我前面写的内容【】然后发现有些伏笔我自己都忘了_(:з」∠)_
之后大概会恢复更新，具体就是指……一周至少更1-2章？左右？
可能会两个坑同时写【】《致命》后续以及这篇《道阻且长》
不要问我七月七的方迢番外，我暂时对跳跳和虹跳有点PTSD，近期不可能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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