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天蓼喂猫-浮生

【虹蓝/架空】 United 93 (短/完)

架空paro_(:з」∠)_双FBI
本文中所有数据和航班都是根据真实信息写的_(:з」∠)_
原型就是久一一时间里的美联航93,连登机口都是一样的x,当然巡航高度我按的正常数据来的……
有兴趣可以去查查这个事情_(:з」∠)_
本来united 93也是要被劫!!持去撞某个大厦的,但因为飞机上的人反抗,所以只坠落到了郊外,没有造成不可控的后果。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00

听到航班延误信息的时候,薛蓝正在休息室对着手提电脑玩扫雷。

积攒了两年的休假被她用在了天气明媚的秋日,持续了近两个月的逍遥日子,将在今天的航班落地旧金山后终结,所以她并不介意挥霍一下这最后的自由时刻——比如玩两把扫雷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16

在第六次被地雷炸了满屏幕后,薛蓝打开了停工两个月的手机,给接机的方迢发去了航班晚点的信息。

下一秒,一个陌生的来电打了进来。

“好久不见,阿蓝。”电话那头是方迢带着揶揄的声音。

“严格意义上来说,”薛蓝关掉扫雷软件,“我们还有三个多小时才会见面。”

“一日不见,如隔三秋,”方迢笑出声,“阿虹这可是等了你快两百年了。”

“三秋是指三个季度而不是三年,他也就等了45年,”薛蓝抬头看了眼电子屏幕上显示的航班信息,语调中也染上了明媚的笑意,“这里显示延误四十五分钟,我8:45起飞。”

说罢,没有等电话那头的人再说些什么,电话便被掐断。

薛蓝看了一眼手机,电量不足,自动关机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25

在休息室绕了一圈寻找空插头未果,薛蓝收起了充电线。

然后她拖着行李走进了航班登机口,不用排队的头等舱通道一路畅通,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不经意间瞟到了登机口号码,A17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35

机舱窗口看出去是一片阳光明媚的好天气,乘务女士踩着短跟鞋无声地在薛蓝旁边弯下腰:“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?”

薛蓝回过头,目光在她礼貌性交叠在腹部的双手上扫过。

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她抬头,微微一笑,“另外,新婚快乐。”

“您怎么……”年轻的空姐露出了惊讶地表情,随即笑了开来,“谢谢您的祝福,您真聪明。”

薛蓝朝她微微点了点头,乘务员朝机舱前方走去。

听着广播里的起飞播告,薛蓝拉下窗板挡住阳光,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42

倾斜的机身划过云层,拖出一缕细长的白尾,些微的对话声细嗦地钻进了薛蓝的耳中。

“父亲,我们什么时候能再去看祖母。”是个仍带着些奶音的小孩子在问他的父亲。

“任何时候都可以。”中年人的回话间,夹杂着纸张翻页的声音。

——这是一对父子,父亲日理万机,他们从旧金山飞来这儿看望祖母,或许老人家还生了什么重病,需要待在新洲修养,毕竟这儿的环境比其他地区好了太多。

——或许那还是个离异的单亲家庭,不然薛蓝找不出其他理由,让那个中年男人去看望自己母亲的时候,会脱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。

果然,下一秒孩子天真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那妈妈呢?她什么时候回来?”

“她去了很远的地方,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。”那个父亲叹息着回答,语调中似是带着低沉的哀伤。

“那她答应回来的时候给我带擎天柱了吗?”孩子的声音中有着太多的期待。

“等她回来的时候,你已经不会再沉迷变形金刚啦。”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45

“噢是的,就是这个,”薛蓝听到一声兴奋的轻呼,她侧头,看向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,“这个分子式的发现将改变全人类!”

那是一个和爱因斯坦有些相像的人——这是薛蓝在看到他的发型时的第一反应。

或许不仅是发型,她看着那人的桌子上一叠一叠的草稿纸,上面是她看不懂的杂乱数字和线条。

——或许是一个即将去旧金山,或日本(毕竟这架航班将转机旧金山前往日本)参加研讨会的科学家。不,不止是科学家。薛蓝看向他固定着纸张的左手,食指与拇指指肚上有两条浅淡的细痕,双手皮肤呈现着比常人惨白的颜色。

或许他还是个外科医生,还是常年在手术台上工作的那种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8:50

“真的吗黛博拉,你们闪婚了?”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,薛蓝听出是前方的乘务员座位。

“嘘,轻点,”接着是一个压低着的嗓音,是刚刚那个空姐的声音,“只是举行了一个小型婚礼,这次回去才会注册。”

“噢你真是不够意思,”第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再次响起,“婚礼都没有邀请我们参加。”

“那几天你们正在飞往意大利的航班上呢。”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9:00

薛蓝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好得出奇,或许是因为刚刚度过年假的缘故——即使现在是在回去工作的路上。

她的注意力难得地分散了些,耳中过着舱内各种乘客的谈话声,仿佛经历着人生百态。

飞机已经平稳度过了起飞阶段,达到了35000英尺的巡航高度。

薛蓝打开面前的屏幕,慢吞吞地按着已经有些失灵的遥控器,认真地翻找想看的影片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9:25

翻找一圈无果后,薛蓝想起了自己没电的手机,从包中找出连接线,开始充电。

“黛博拉,你进来一下。”当那个穿着副机长制服的年轻男子,慌张地从机长室走出来时,薛蓝的手机已经可以自动开机。

于是她的注意力从那男子转移了开,低头看向了手机——从而忽略了年轻的机长脸上,有些不同寻常的惶恐。

Not in Service。

意料之中。

 

她站起身,走向卫生间。

 

让她回头的是黛博拉从驾驶室走出来的关门声,以及在那之后驾驶室立即落锁的声音。

并不是寻常的落锁声,五道大锁已经全部从里面锁上,而据她所知,这并不是普通航行中必要的需求。

 

黛博拉的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,薛蓝本能地有了些微妙的不详预感,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巴掌大的方块,伸手扶住身旁的椅背,然后又不经意间摸到了卫生间对面的墙上。

她走进卫生间,在关合力紧绷的自动门旁,夹上了自己的手机。

于是,没有关紧的卫生间照旧亮起了鲜红的“occupied”。

薛蓝倚在门边,透过并不明显的门缝,静心听着舱内的声音。

透过两面镜子的相互反射,薛蓝从缝隙中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掀开格帘,从经济舱方向的通道走了进来。

那是两个中东模样的中年男人,头上都绑着红色头巾。

 

下一秒,一个陌生的身影“咚”地一声倒在了她座位边的过道上。

是一个刚刚还站在过道上拿行李的男人。

——而他倒下的身后,站着刚刚走进来的那两个红头巾。

 

变故发生的太突然,几乎机舱内的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。

直到刺耳的尖叫声从后面的经济舱传来,头等舱的乘客们才注意到那个倒在过道上的男人,和他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。

 

“啊——”

“呀——”

此起彼伏的尖叫几乎划破了一片蓝天,爆炸的情绪顿时失控。

“闭嘴!该死都给我闭嘴!!!”

其中一个红头巾粗声吼道。

乱作一团的尖叫哭喊顿时盖过了他的吼声,另一个红头巾的男人毫不掩饰脸上嫌恶情绪,随手拎起了旁边座位上一个小男孩,一刀划在了他的脖颈上。

 

小男孩的哭喊戛然而止。

“哇——唔……”

鲜血喷溅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小男孩最后那微弱的呻吟瞬间打断了头等舱内所有的声音。

 

沉寂一瞬后,便是更加害怕与崩溃的尖叫声,一种疯狂的气氛在整个机舱蔓延。

薛蓝模糊地看到,那个男孩的父亲拿起自己手边的资料向红头巾砸去,随即一拳打在了红头巾的腹部上。

倒下的却是他自己。

——另一个红头巾刹时暴起,手中的尖刀一刀一刀地桶向那个刚刚失去孩子的男人,刀锋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
 

就在那男人准备捅下第三刀的时候,薛蓝抽出门缝里的手机,使力一推。

“砰”得一下,响声极大的拉门声打断了那个男人的暴行。

他拎着手中的箱子,拿着手上犹在滴血的尖刀,烦躁地朝这里走来。

 

薛蓝满面惊恐地瘫倒在地上,极好地扮演了一个被变故惊吓到当机的形象,撑在背后的右手摸向腰后的手枪,微微一顿后,握住了一旁皮质的刀柄。

——这样复杂的情况下如果开枪,容易误伤平民。

 

“扑哧扑哧”的声音响过第四声之后,那个父亲,连同整个机舱都没了声音。

朝薛蓝走来的那人,也停住了脚步朝后看去。

薛蓝的眼神在一瞬间冷了下来。

 

似是对自己连杀三人的震慑效果非常满意,另一个红头巾扯掉身旁血人的领带,擦掉了刀刃上的鲜血,然后清了清嗓子,用带着强烈中东口音的英文开口道:“都冷静一下,朋友们。”

 

机舱内已经呼吸可闻。

 

“听着,我们不想伤害你们,”

——并不是很有说服力的发言,尤其是在刀刃上的温热血液还没有擦干净的时候。

 

“所以冷静点我的朋友们。”

——过分强调的“朋友们”不小心暴露了劫机者的心态,他们已经将乘客和自己绑在了一起。

 

“我们只是需要一些启动资金来完成我们的业务。”

——轻描淡写的语气带着超乎寻常的冷静,那是一种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冷静。

 

“现在这个航班上已经被我们装满了炸弹。”

 

“天——”人群中惊恐的尖叫声,在劫匪举起手枪的动作中戛然而止。

却不像是上次的威胁那样效果良好。

听到了飞机上有炸弹的人群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冷静下来,纵然压低了声音,却仍然压不住惊恐的窃窃私语,薛蓝甚至用余光看到,有人悄悄拨通了前座的卫星电话。

 

然而这一切情况却并没有引起劫机者很大的不满——似乎他们想要的,只是乘客乖乖坐在座位上,不要发出过大的声响,阻止他们之后可能的行动。

这不寻常,无论是在控制乘客后没有选择人质,或是去控制驾驶舱,还是没有任何联络地面的企图,甚至是话语中的过分冷静,和下意识将自己与乘客捆绑在一起的心态。

这一切都绝对不是“只需要钱”那么简单。

薛蓝的目光锁定在了紧闭落锁的驾驶舱,和跌坐在门边,脸色发白的空乘长黛博拉。

 

线索有限,薛蓝没有办法推断出劫匪的真实目的,但显然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钱财,他们希望飞机继续平稳地飞行,所以他们的目的是……目的地?

但是他们没有遮掩自己真面目的企图,所以在他们潜意识里,机上的人没有机会将他们身份泄露出去。

——不会泄露秘密的,只有死人。

 

自杀式袭击。

这个念头一经冒出,饶是薛蓝都感觉浑身一颤。

心中强烈的不祥预感被强行压了下去,她镇定心神,再次将目光投向黛博拉。

 

自她刚刚从驾驶舱出来后脸色就不对,而后舱门就落下了五道大锁,这一切却是发生在劫匪还没现身之前。

——很明显他们在那时候大概就收到了地面的消息,但劫匪的行动太快,在一切发生前,他们能做的只是紧闭驾驶舱门而已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9:28

骤然的失重打断薛蓝的思绪,刚刚安静下的机舱再次充满了惊恐的尖叫,就连劫匪都对这个情况显得猝不及防:

“该死——这家伙在搞什么鬼。”薛蓝听到另一个红头巾暴躁地咒骂。

大概经过了十秒左右的下坠,飞行再度平稳了起来,薛蓝却敏锐地感觉到,飞行方向偏了角度,改向东去。

再结合刚才那个红头巾的话……

——驾驶舱里已经有了他们的同伙,或许一开始就在里面。

 

薛蓝的心中渐渐冷了下来。

她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。

 

再度平稳的客舱内,此刻不可抑制地充满了各种尖叫哭喊,像是一颗火星落进了沸腾的油锅,一火燎原,没有什么再能阻止绝望的蔓延。

而先前劫机的两个劫匪,此刻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,却没有试图阻止客舱内的嘈杂。

 

薛蓝握住手中的刀柄,身旁是铺天盖地的喧杂声,却丝毫无法影响她此刻心中的计算。

她在计算最合适的出手时间。

 

然而那些夹杂着绝望与悲伤的杂音,却无法过滤地传入了她的耳中。

 

“妈妈,妈妈,妈妈我爱你……”邻座的女孩抱着卫星电话,整个人都在崩溃地颤抖着。

 

“你好,请帮我接通尼克,”她前座的年轻女性正胡乱地用手抓着头发,保养精致的发型已乱成一团,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听筒,努力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,礼貌地措辞着自己的话语,“我是他的妻子,我有急事找他,”而显然听筒中的答复不在她的预期之内,“不,不行,我必须现在马上接通他……”

她抓着发丝的手捂住脸,止不住地啜泣起来,“我有很重要的话和他讲……”

 

“黛西,爸爸可能会晚些回家,”那是一个眼眶充血的中年男士,他用手扯开脖颈前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,喉结急促地滚动着,却完美地压抑了声音中的颤抖,像是一个正常的父亲,正因为晚归而安抚着女儿,“你要记得按时吃药,不要再和妈妈闹脾气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气:“不,不行,你不能来找爸爸,爸爸正在做很重要的工作……”

他张口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最后,他握紧电话说:“乖乖在家待着,爸爸爱你。”

 

薛蓝看着机舱内各自拿着电话的乘客,各类的险情并不是她第一次经历,但这或许是她距离危险最近的一次——她脑中罕见地产生了两秒的空白。

或许她现在的正确选择也是拿起电话通向地面,然后……

然后……打给……他。

 

深吸一口气,她压下脑中的杂念,继续观察那两个窃窃私语的红头巾。

边拿起手机,拨通了常攸虹的电话。

“蓝儿——”她听到常攸虹几近喜形于色的声音,这并不寻常,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模样。

“蓝儿,你不在那架飞机……”急急出口的话语,在听到薛蓝急促的呼吸后被打断。

常攸虹显然也听到了她四周超乎寻常的杂乱,和透过电话线都能感觉到的,蔓延整个机舱的,强烈的绝望气氛。

 

“蓝儿,你在哪?”短暂的沉默后,常攸虹的声音沉了下去。

“美联航班93,”薛蓝听到自己的声音中,是一如既往的冷静,“头等舱两名劫机者,初步判定为东南亚人,头上绑着红头巾,声称机上装有炸弹,武装有匕首和手枪,不能断定还有没有其他武器。”

她听到自己深吸一口气:“驾驶舱内应该有同伙,不能确定是趁乱潜入,还是本身就是机组成员,经济舱情况不明。”

“根据我的推测,初步判定为——”薛蓝觉得自己喉中有些干涩,“自杀式袭击,他们改变了飞行方向,向东去了,目的地或许是……华盛顿特区。”

 

手机那头沉默了下来,大约五秒后,她听到常攸虹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不止你们这架飞机,同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在了其他三架民航飞机上。”

“已经?”薛蓝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时态用语,“结果呢?”

“两架撞上了双子塔,一架撞上了五角大楼。”

 

——并不是很出人意料的答案,薛蓝很平静地接受了它。

“我们距离华盛顿应该还有大约1小时的飞行时间,”薛蓝心念电转,“不确定这架飞机的目的,但白宫和国会大厦的人员必须现在就紧急撤离,顺便封锁特区市中心道路,尽快疏散民众。”

“……已经在做了。”

她知道,常攸虹永远能在紧急事件发生的一瞬间就做出最妥当的安排。

 

这一刻薛蓝不知道再说些什么。

 

“蓝儿——”常攸虹深吸一口气,用听上去十分平静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,“蓝儿,一小时的时间足够我们做紧急疏散,封锁市中心也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,”他的语言在颤抖中已经有些颠倒,“所以你——”

 

“虹探员。”薛蓝听到自己笑了起来。

常攸虹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 

——他们是最核心的FBI探员,在宣誓加入FBI的那天起,这样的结果几乎已成定局。

他们是用数不清的资源与特权培养出来的顶尖探员,随之而来压到身上的,便是足以同那些资源和特权相匹配的巨大责任。

那些让他们能在国家与人民危机时刻站出来,守护纳税人的责任。

 

“阿虹,”薛蓝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有些柔和,“我们都明白的。”

——我们都明白的。这是身为每一个公职人员的觉悟。

所以——我们都知道彼此的选择,无关信仰,无关热血。

这是更实际,却又更缥缈的,我们所选择的正义。

和必须承担的使命。

在需要的关键时刻抵上性命的正义与使命,责无旁贷。

 

“虽然这种时候说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。”薛蓝轻笑出声,难得有了些认真开玩笑的心思:“阿虹,和平还远没有到来。”

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,轻而坚定地,在电话中响起:

“所以请你加油。”

 

——即使只有你一个人,也要加油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9:55

挂了电话的薛蓝收拾起了所有情绪,在劫匪视线死角处慢慢地挪动自己,靠向了座位旁几个聚在一起的男性。

她能听到他们在讨论如何制服劫匪。

 

“我是FBI,”薛蓝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他们面前轻轻一晃,压低的声音在嘈杂声中几不可闻,“我听到了你们的讨论,不错的考虑,”她拍了拍最近的一个男性的肩膀,“我需要你们的帮助。”

“你说。”那个有些颤抖的男士在她的轻拍下冷静下来。

 

“我们需要两批人,至少,”薛蓝指着机舱内的劫匪,“你们负责控制,或者说拖住他们。”

然后她又指了指机舱:“而我还需要一批人跟我撞开机舱。”

“可我们只有五个人。”另一个男士有些为难地开口,薛蓝听出那是刚刚给女儿打电话的那位。

 

“这应该不是问题。”薛蓝还没来得及开口,就被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打断。

她朝旁边看去,是那个乘务员奥黛拉。

“男士们可以去制止那些劫匪,”年轻的乘务长努力控制,声音中的颤栗却仍泄露出她的惶恐,“撞开客舱门的任务,请交给我们。”

薛蓝看向了她身后缩在一起的女性们,她们发型散乱,妆容模糊,却唯有那一双双各色各异的眼眸,即使充满怯懦,却仍闪烁着坚定敛光。

——如同烙印一样,刻在了薛蓝的心上。

 

“这怎么行,我们怎么能让女士出面搏斗歹徒?”那位父亲的声音有些激动。

薛蓝只是思考了一瞬,便伸手安抚住了他。

她朝那位父亲轻轻笑开:“这是她们的选择,”然后看了一眼杂乱的客舱,“而我们现在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。”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9:57

“他们没有炸弹!”

“枪是假的!”

分不清来源的声音,突兀地响起在一片混乱的客舱中,紧接着便有五六个男性乘客猛地暴起,冲向了毫无防备地劫匪。

“你们——”气急败坏的怒吼却被薛蓝的飞来一刀打断。

红头巾瞪圆眼睛到倒了下去,胸前插着那柄被握得温热的匕首。

他最后的视线中,是那个面容严肃的女性转身的背影,和她站在十米远处射来的匕首。

 

“拦住他!!”

一个劫匪的倒下让乘客们气势大增,越来越多的乘客加入到了反击的队伍当中。

另一个红头巾见势不妙,怒吼一声朝驾驶舱跑去,混乱中有人伸出的脚绊住了他,他跌落在地的一瞬间,便被自发而至的男性们死死地压在了地上。

手中的枪和匕首被夺走,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堆满食物的餐车,正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驾驶舱的门。

——而推动餐车的,是那群脱掉了高跟鞋的女性们。

 

“去帮那些女士们!”又是不知名的一声吼叫,眼见机舱内的两个劫匪都被制住,而经济舱内的乘客,似乎也是在同一时刻制服了他们的劫匪,朝着前舱一涌而进。

 

短短三分钟的时间,顺利地如同她这个FBI王牌探员之前执行的所有任务一般。

——胜利似乎已成定局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10:00

“哐当——”

变形的舱门终于被砸开,薛蓝冲进驾驶舱,目光落在了驾驶位上。

 

一个同样绑着红头巾的男人坐在上面,正拿着脖子上的吊坠混乱地念着古兰经,听到这么大的巨响却没有回头。

他旁边的副驾驶已经倒地不省人事。

 

薛蓝跨步冲上前,速度极快地一掌切在那个红头巾的后颈处,那红头巾一声不响地倒了下去。

她几乎是扑上了驾驶控制台,看着急速下降的海拔高度,咬着牙去拉动操纵杆。

 

却发现那巨大坚实的操纵杆几近断裂,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切开了一样,只差一点,便要从控制台上断开。

 

——幸好还能用。

她心中松了口气。

 

“小心!”

身后一阵劲风划过,薛蓝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地一瞬间,一股腥热的液体喷上了半边脸颊。

 

她看到乘务长奥黛拉的动作静止在了挡住她的那一刻,纤细的脖子被大力的匕首切开极深,温热的血液甚至还没有停止井喷而出的状态。

而那个年轻的乘务长,却用最后的气力,死命地抓住了那个伪装成副驾驶的劫匪,或者说,抓住了他手中的利刃。

 

就是这一瞬的停顿,薛蓝已闪身到了他的身后,定住他的肩膀,握住他的下巴,用力一错,“卡啦”一声拧断了他的脖颈,那人连闷哼都没有一声,便倒了下去。

 

而她却没有时间再去看奥黛拉的情况,就在这短短的几秒时间内,严重的失重感提醒她,他们的飞机已经岌岌可危。

 

她扑到操作台前,却发现那个上一秒还连着驾驶台的操纵杆,断了。

薛蓝的动作瞬间凝滞。

 

下一秒,她发现断裂的操纵杆被人握在了手上——是那个刚刚被她打晕的红头巾。

断口处被他深深插入了自己的胸口,紧闭双眼的脸上带着癫狂的笑容,嘴巴张得极大,脸上挂着扭曲的讥讽和胜利般的表情。

他口中含着刚刚握住祈祷的吊坠,倒在了薛蓝面前。

 

薛蓝一拳砸在操作台上,整个驾驶舱顿时响起了红红绿绿的警示灯。

耳边是机舱内外夹杂着哭声和呐喊声的嘈杂,眼前断掉的操纵杆如同一个讽刺的笑容,嘲笑着她那一瞬间的失误。

 

没有谁是不败的,哪怕是她这个FBI王牌探员。

个人的力量在灾难面前总是如此渺小,或许她曾经有一线生机阻止这样的灾难,但现在的事实是她已经无能为力。

——无能为力。

薛蓝闭上眼。

 

按照现在飞机的坠落轨迹,她几乎能算到,坠机的地方会是距离华盛顿旁的一个小镇,镇中人口不少。

而刚才仓促一瞥中,她看到小镇东面一处平坦的农场。

 

薛蓝猛地睁开眼。

她看着操纵台上不停闪烁亮光的“驾驶员弹出”的按钮,耳边响起了刚刚常攸虹的话。

所有思绪在心中一闪而过。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10:03

她双手压在了操纵杆的断口处,用力将它朝右边压去。

——如果她不能阻止飞机坠落,那至少要让它坠落在伤亡最少的地方。

 

金属的断口处深入血肉,薛蓝仿佛毫无知觉,用上了全身所有的力气,几乎被切断的手掌处鲜血喷出,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她的腿上,温热的触感透过裤子渗进皮肤,让她想到了半边脸颊上还没有干掉的,奥黛拉的鲜血。

 

想到这里,她的目中陡然露出狠色,双手握拳,用尽最后一分力气,将已经血肉模糊的双手,狠狠地锤在了断裂的操纵杆上。

在她听到自己骨裂声的同时,飞机终于渐渐向东倾去。

她微松一口气,却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。

她不能放松操纵杆,不然先前的所有人的努力和血汗都将白费。

 

就在这时,她落在一旁操作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
她看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的“常攸虹”两个字,有些愣怔。

 

下一秒,她感觉到手上力道一松。

“快接吧,没时间了。”她回头,看到一个泪痕满面,却带着友善笑意的陌生面孔,那人正伸出双手帮她压住操纵杆。

两个陌生人的鲜血,在那一瞬间汇在了一起。

 

薛蓝撤回一只手,用已经有些扭曲的手掌抓起了电话。

“蓝儿。”

再次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,薛蓝感觉整个天地都静了。

 

然后便是长久的无言。

薛蓝看着已经下降到了3位数的高度,仿佛已经听到了某种倒计时。

她想开口,却不知道说什么。

“蓝儿,”常攸虹的声音在薛蓝的耳中格外清晰,“……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吧。”

 

2001年9月11日,上午10:05

“阿虹。”

常攸虹听到了通过电波传来的,还夹带着些电流音的声音。

下一秒,天地寂静。

 

——他的名字,成了她留在世界上最后的话音。

 

常攸虹听着耳边急促的“嘟嘟嘟”声音,良久,脱力地靠上了身后的椅背。

他没有挂掉已经忙音的手机,死死盯着屏幕上仍旧显示着“薛蓝”名字的通话。

 

啪嗒

啪嗒

啪嗒

 

阴沉了三日的华盛顿,却在此刻终于升起了阳光。

 

然后方迢看到常攸虹抬起双手,将脸埋进了掌心。

他看到他们英明神武仿佛无所不能的老大,在耀眼的阳光中像个孩子一样,蜷缩起了身体,躺进了沙发中。

 

他身前办公桌上,透明的水渍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出彩色的光泽。

屏幕上永远不会挂断,却也永远不会再接通的通话记录,终于闪烁在了除尽一切阴霾的阳光下。

 

 

-结尾-

 

美国时间2001年9月11日,四架民航飞机遭遇劫机,其中三架分别撞上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,而第四架飞机——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第93号航班,以580英里时速坠毁在宾夕法尼亚州香克斯维尔的一片空地上,距离华盛顿特区只有约20分钟飞行时间。

或许由于起飞时延迟的45分钟,或许由于机上乘客的奋起反抗,使得93号航班偏离了原定的目标——国会大厦或白宫——避免了更大的损失。

 

2001年12月24日,下午11:55

常攸虹从桌前厚厚的资料中抬起头,看着纽约市中心在夜景中闪烁的各色霓虹,巨大的“Merry Christmas”在繁华的不夜城中更显耀眼。

——今天是平安夜。

 

他低头,桌上铺满的是有关此次事件的所有资料。

他从厚厚的一沓资料中精准地抽出一份,缓缓打开。

911事件中高达近3000人的受害者名单中,充满了世界各国各地各个阶层的遇难者,统计全部人员名单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——因为很多坠机的乘客,连尸体都无法找到。

 

想到这,常攸虹的手微微一抖,似是控制不住地,将手中的名单往前猛地一推,没有控制好的力道将满桌的资料顿时推散,哗啦啦地散了一地。

 

铛——

铛——

铛——

 

2001年12月25日,上午00:00

平安夜已经过去,新的一年已经到来。

常攸虹在满眼的雪白中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,以及她留在自己耳边,最后的话。

 

——而和平,还远没有到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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